姜還是老的辣，雪兒稍微暗示，吳奶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。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之後，雪兒趕緊撥了個電話給吳奶奶，剛才的事吳奶奶肯定擔心。校長親自打電話讓家長來校，肯定不是一般的麻煩。

車廂裏誰也不說話，雪兒打了電話征得蕭剛同意，今晚回家去住。本來還以為要大費一番口舌，誰知道雪兒一提出來，蕭剛欣然接受。

蜜心雯雙手環抱在胸前，把眼睛瞇得小小的，用得意的餘光掃視雪兒姐弟，哦，不是姐弟，現在應該是姐妹了。

回家看媽媽怎麽收拾你們吧，得瑟了這麽久，終究露出來狐貍尾巴。

青桐氣哼哼窩在前排寬厚的座椅裏，心裏象打翻了油鹽醬醋的瓶子，亂糟糟的不知道回家之後如何面對。雪兒從後面伸出手，拍拍妹妹的肩頭，示意她不要擔心。事情已經出了，再多的擔心也是徒勞，回去一五一十跟大媽講清楚也就是了。小時候那麽艱難的歲月全都熬過來了，難道現在長大了，還不能應付生活中的困難嗎？

因為雪兒要回來，吳奶奶特地做了她喜歡吃的黴幹菜燜肉，老太太早早地侯在月亮門前，大老遠看見車子駛過來，布滿皺紋的臉上堆出所有的笑容。

“回來啦？”吳奶奶話音未落，就被蜜心雯猛然推開的車門擋了一下。青桐剛想發火，被雪兒摁住。

“咳…”看著心雯沖進月亮門的背影，吳奶奶捋捋腰嘆了口氣。這麽大的一家子人，要是能和和睦睦地過活該有多好呀。

“啊？媽！你明明在家裏，怎麽不接電話呀？”雪兒還沒邁進大門，就聽到蜜心雯誇張的驚叫。

完了，大媽在家呢，這可怎麽辦？盡管在來的路上，雪兒在心裏一再強調，兵來將擋水來土屯，青桐的事沒那麽嚴重的，難不成大媽還能把青桐趕出家門？

可是一聽到心雯的叫喚，雪兒的心不由自主顫了一顫。青桐耷拉著腦袋跟在姐姐身後，吳奶奶摸著她的手一個勁地擼，應該是在安慰她吧。

“大媽。”雪兒朝著江曼鞠了個躬，好些天沒回來了，好像大媽變老了許多。

“嗯。”江曼應了一聲，掃了一眼雪兒繼續看她的國家地理雜志。不知道怎麽回事，江曼最近迷上了攝影。一大摞攝影雜志翻了頁擺在客廳的紫檀木茶幾上，專業級的照相機隨手攜帶。

“媽！聽沒聽到我說話呀？”蜜心雯把書包隨地一丟，纏著江曼撒嬌。

雪兒和青桐默不作聲地站在客廳裏，特別是青桐，眼睛裏的怨恨足以把一百個蜜心雯練成寒冰。

“太太，是我在電話裏頭亂說了，這事不怪雪兒。”吳奶奶戰戰兢兢地擋到雪兒身前。

“奶奶，是我故意不讓您說的。”雪兒哪肯讓吳奶奶背鍋？這麽大年紀了，要是被大媽罵上幾句，她老人家的臉往哪裏擱呀？

“姐！是我，讓大媽沖著我來！”青桐把姐姐往身後一拉，氣鼓鼓地說道。她總是這麽沖動，姐妹倆早就習慣了並肩作戰，從小到大一直這樣。

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著江曼，特別是雪兒和青桐，一顆心懸著，大媽弄清楚情況之後，到底會怎樣處置她們？

“一回家就嘮嘮叨叨，不想吃飯了，是嗎？”江曼合上攝影雜志，擡眼掃視了眾人一眼，把書輕輕往茶幾上一放。

雪兒吃了一驚，從沒見大媽如此平靜過，等待姐妹倆的究竟會是什麽結果？倔得像頭小驢的青桐也倒吸一口涼氣，完了完了，欲情故縱，這是要吃飽了飯長了力氣狠狠收拾自己吧？

長條桌子上供著的家法靜靜地躺在那裏，今晚又要好好喝一頓青桐血了。

“沒聽見嗎？吳媽？”江曼側了側身子，微微仰起臉看著吳媽。

“哦！哦哦，雪兒，快收拾餐桌，青桐你幫我去搬菜。”吳媽楞了楞幡然醒悟，拉著青桐往廚房裏走。

雪兒知道是吳媽在為姐妹倆開脫，趕忙放下書包一溜小跑去餐廳收拾座椅擺放餐具。

“媽！你知道怎麽回事嗎？青桐是……”

“閉嘴！先吃飯！”

蜜心雯的話說了一半，被江曼狠狠瞪了一眼立馬打住。心雯連著出了兩次事情之後，江曼對她加強了管教。再也不向之前那樣寵著她了，為此她對母親抱有很大怨恨。

雪兒飛快地收拾好碗筷，青桐幫著吳奶奶把飯菜端來，蜜心雯氣哼哼入座好像這一切都是別人應該做的。待得江曼入座之後，雪兒和青桐才敢坐下。

“來，多吃點，好久沒吃到家裏的飯菜了吧？”吳奶奶夾了一筷子梅幹菜放到雪兒碗裏。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道菜，和青桐不一樣的是，雪兒喜歡吃浸了肉汁的梅幹菜，青桐喜歡吃裏面的純精瘦肉。

“哼。”心雯冷哼一聲，見沒人理她，便自顧自吃夾了一只鹽水蝦在飯碗裏搗鼓起來。

一家人默默地吃飯，飯桌上不能大聲喧嘩，是蜜家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，蜜心雯膽子再大也不敢破壞，尤其是在連媽媽都不重視她的情況之下。

飯後來一杯檸檬蘇打水是江曼多年來的習慣，雪兒雙手端著杯子放到大媽面前的時候，卻受到了蜜心雯的白眼。

“馬屁精，小狐貍…”蜜心雯惡毒地瞪了雪兒一眼，把筷子往餐桌上重重一摔，離席而去。

“心雯。”江曼叫了一聲。

“幹嘛？我可不會拍馬屁，你就讓小狐貍迷惑住吧。”心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，靠在客廳的紫檀木沙發上扭頭瞪著雪兒。

“都是你的弟弟妹妹，不可以相互詆毀。”江曼說話的音量不高，卻透著十足的堅定。就連青桐聽著也覺得心頭一熱。

可是青桐的心瞬間又沈了下去，大媽說的是弟弟妹妹，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了，應該不會這麽說了吧？

“對對對，我們二小姐也好著呢。這也是在家裏才偶爾有些小脾氣，在學校裏對雪兒和青桐關照著呢。三小姐，快來幫奶奶收拾餐桌，太太最近迷上了攝影拍照，等不及早點用完晚餐，去研究她的新作了呢。”吳奶奶見情勢不對，趕忙拉著青桐雪兒打起了圓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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